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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发生什么,我不记得了。
唯一有印象的是,等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人反押着双臂下了楼。
四周很吵闹,无论是人声,还是警笛声都像潮水一般,灌满了我的耳朵。
我很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低下头去,缓慢地垂下眼皮,我看见自己的裤脚上沾了血。
楼道口挤满了人,无数双眼睛用一种好奇与惊恐的目光不断地打量着我。
我很不自在,想偏头躲过,然而另一边的天空上悬挂了一颗巨大的太阳,迸发出来的阳光像火一般灼伤了我的眼睛。
棕榈树在日光下浮动不停,叶子把阳光反射回来,照耀在我的身上,把我隐藏了许久的污垢照得一清二楚。
我很恐慌,想逃跑,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我的双臂被人压着,除了顺从,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们挤过人群,向那辆闪烁的彩灯的车辆走去。
就在上车的那一刻,我忽然感受到有一道目光从很远的地方射过来。
我抬起头,向四周张望,隔了八九米的样子,我看见纪安周就站在人群外,静静地看着我。
“哥!”
我本能地大叫一声,痴痴地笑了,同时不由自主地抬起腿向他走去,然而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压制住了。
我的脸撞在车窗上,很快的,就被人押进了车里去。
隔着车窗,纪安周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直到消失不见。
我在冰冷的椅子上坐了很久,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知道自己在一个昏暗的、冰冷的房间里待了很久。
期间不断有人来询问我各种问题,不断地有人把我带到各种地方,偶尔也会有人在我的手臂上抽血。
我的脑子一直都不是很清醒,像灌了铅一样重,说话也变得很不利索,语序颠三倒四。
我总是想起纪安周,想起那天他在人群外看我的眼神。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但我总觉得他的目光里流着一种难以置信和失望。
我最害怕的就是他看不起我,对我失望。
这样的目光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我终日跼蹐不安,时常在睡梦中惊醒。
每次醒来之后,我都迫切地想要见到纪安周,可是我被困住了,我哪里也去不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记忆力变得越来越差,很多事情都记得不大清楚,就连纪安周的样子也得模糊不清。
我很恐惧这样的变化,我开始大喊大叫,甚至用头去撞墙。
然而任凭我怎么挣扎,结果还是无济于事,纪安周的样子开始流动起来,眨眼睛就变成一缕白烟,
我怎么用力都抓不住他。
最后只能看着他远去,两手空空。
后来,我被送到了一个明亮的地方,这里有很多人,他们都和我一样,都穿着蓝白色的条纹衬衫。
和我同住的是两个男人。
一个是四十来岁的数学老师,还有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小男生。
那个小男生长得很白净、瘦弱,我总觉得他和纪安周很相似,我渴望和他说话,企图把对纪安周的感情寄托在他的身上。
可他对我的态度很冷淡,常常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
倒是那个数学老师,他好像对我有很大的兴趣,常常来找我聊天。
有一天,他问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他说:“不知道那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依然说不知道。我反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像是怕被人听见一样,把嘴巴凑到我的耳边小声地说:“其实我有一个奇怪的能力,我能看见数字的另一面。”
我不明就里。
他继续说道:“我每次打开书本,看见数字的一瞬间,那些会数字就会变成蛇,从书本里涌出来,缠住我的脖子,想要吸我的血。”
我无言以对,觉得他是个疯子。
他又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还是说不知道。
他说:“为什么会不知道,这里是精神病院,只有精神病才会来这里。你看见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看见,但他的话使我陷入了无休无止的思考,我的思绪寄生在棕榈树的叶子上,在阳光下疯狂摇摆,向前逼进。
第二天,我告诉他说:“我砍伤了我爸,还强奸了我哥。”
他诧异地望着我,过了几秒后,才说道:“那你确实是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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