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敢寻找 一个永远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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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总。”秘书小姐敲了敲磨砂的玻璃门。

“进来。”顾谏应道。

秘书小姐走到顾谏的办公桌前，把一份文件放到他的桌子上，说道：“顾总，这是斯蓝的资料，这次我们的度假村项目就是和斯蓝合作。”

顾谏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几天没时间去找唐晟轩拿药，状态下滑得厉害，他点头说：“你先去忙吧，资料我一会儿看。”

秘书小姐走了之后，顾谏给唐晟轩发了个短信，让他晚上带点药去他家。然后才拿起面前的资料，翻了几页脑袋又开始嗡嗡的疼。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脑子里的声音具现化地出现在眼前，五颜六色的花体字不断冲撞着他的眼球，一把锃亮的匕首插在自己的手腕上，鲜血一滴一滴地快速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汇成了一汪小小的湖泊。

“够了。”顾谏闭上眼睛，双手捂住脸，痛苦地呜咽。

方杳...

顾谏的脑子里面又一次出现了这个名字，像一束光一样打碎了那些可怕的幻境。

“方杳，你回来吧，我真的熬不住了，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顾谏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眼眶，不断地自言自语，呼唤着这个已经八年没有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名字。

那份文件由于顾谏的崩溃而被搁置在了办公桌上，其实顾谏只要再坚持一下，翻到最后一页，他就能看见，合作方公司代表人那一栏里，赫然变成了他日思夜想的那个名字。

晚上唐晟轩来过了，很生气地批评了顾谏这种擅自停药的行为，并且威胁他要是再这样就算绑也要把他绑去住院。

他仍旧是像机器一样点头，送走了唐晟轩，他自己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着由五彩缤纷的LED灯组成的夜景，又想起了他刚刚买下这个公寓的时候，是想着等方杳回来和方杳一起住的，可是这样一年一年地过去了，要等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逝，他感觉得到，他大概等不到方杳就会死去。

第二天顾谏起晚了，等到公司已经是中午。一向沉稳的秘书小姐有些紧张地拦住了顾谏去办公室的路，说道：“顾总，今天斯蓝那边的代表突然来了，说要修改一些合作细节，现在已经在会议室等您了。”

“好。”顾谏点点头：“拿上资料，我现在去。”

秘书小姐快速拿上了资料递给顾谏，一边走在他身后一边提醒道：“顾总，，斯蓝是美国方氏财团的子公司，本来和我们对接的是斯蓝大中华区的负责人，但是由于方氏的执行总裁上个星期到了中国，所以今天由这位执行总裁直接和我们对接，听说他的脾气很差，非常难搞，等一下您可能要稍微注意一些。”

“哦？”顾谏揉了揉太阳穴，笑得有些疲惫：“有多难搞让你也这么说？比我还难搞吗？”

秘书小姐在心里叹了口气，你们俩也就半斤八两。

说着说着便走到了会议室的门口，秘书小姐帮他把门打开，顾谏抬脚进入会议室的那一刹那间看见了坐在长桌尽头的那个男人，他的脚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眼神有些茫然地盯着同样也看到了他的男人。

方杳...是方杳吗？

顾谏怕是自己的幻觉，小心翼翼地呢喃道：“方...杳？”

方杳显然也没有料到会看到顾谏，冰山一样冷冽的神情突然变得不知所措，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道：“顾谏？”

顾谏这时才能肯定他面前的这个人确确实实是在他午夜梦回中频繁出现的那个少年，他的梦魇，也是他的救赎。

“方杳。”顾谏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里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奈，但是又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气，像是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方杳朝自己助理使了个眼色，助理立刻知会了意思，退出了会议室，顺便带好了门。

助理先生朝门外一脸懵的秘书小姐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们老板有些合同上的条款想要单独和顾总探讨，您不介意吧。”

“当然。”秘书小姐得体地微笑着，她并没有窥探老板私事的癖好。

会议室内的气氛很微妙，两个人默契地沉默着，直到方杳轻声地打破了僵局。

“好久不见了。”

顾谏没有答他的话，方杳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八年前，和顾谏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总是这样小心翼翼的，生怕会招到顾谏的讨厌。

“要不要到我家去？”

差不多一分钟过后，顾谏才说话，而且是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好的。”方杳下意识地答道，说完他自己都有点惊讶，八年过去了，他在面对顾谏的时候，还是学不会拒绝。

“不行...”方杳不敢看顾谏，只能低着头小声说：“我...我下午和你见完还有个会要开。”

“我等你。”顾谏一点后路都不留给他：“你难道不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吗？”

方杳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指一直在轻微地颤抖，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好。”

于是方杳就坐在顾谏的面前开了两个小时的视频会议，顾谏的眼神毫不避讳地一直落在方杳的身上，他发现方杳和八年前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电脑面前开会的方杳，一张扑克脸，什么表情也没有，语气刻板得像是机器人，批评起人来也完全不留情面。

这和他认识的方杳相差甚远，如果不是这张已经刻在他脑子里的脸，顾谏都会觉得自己认错人。

方杳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顾谏的存在感太强了，他要费好大的精神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把电脑关上，方杳看向顾谏，顾谏也正看着他。

“结束了？”顾谏问。

方杳点头算是回答。

“听我的秘书说，你对我们的合作条款有异议，趁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先把合同的事搞定，然后再谈更重要的。”更重要三个字顾谏加了重音。

“其实也没什么，我主要是想接触一下合作方的总裁，看看值不值得合作，没想到...”方杳没接着说下去。

“怎么，你在看合同的时候没看到我的名字吗？”顾谏挑眉笑道。

“我看的是英文版的合同，上面只有英文名字，我不知道Vincent是你。”

“你为什么不看着我的眼睛说话？”顾谏用手指挑起方杳的下巴，强迫他直视自己，锐利的眼神直刺进方杳的心里。

方杳就这样看着自己年少时的爱人，轻轻地说：“你变了好多。”

“我也想说一样的话。”顾谏收回手，站起身来说道：“如果合同没有要谈的东西的话，我们现在就走吧。”

“顾谏...”方杳抬头，露出祈求一般的神情，他声线有些颤抖：“顾谏...你...你结婚了吗？你...”

方杳想问他，你过得还好吗？

可是他不敢问，他以什么身份问呢，他....凭什么问呢？

顾谏居高临下地看着方杳，脸上地表情有些嘲讽，他反问道：“你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问我这个问题吗？”

仿佛是千斤重的铁锤砸在了方杳的心上，他被砸的满眼金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和顾谏的初见，想到了那晃得他眼睛疼的夕阳，那个翻墙朝他而来的少年。

是他自己把这个少年弄丢了，怪不得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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