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要及时,不要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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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他家度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光。虽然要假装在学校很困难,但是比起一个月见不了陈杼宇,我宁愿隔三差五去有高低床的钟点房跟父母视频。
工作日他去上班,我在家上网课、写作业、复习考试;周末我们会一起做饭,但更多时候还是出去吃。我俩都不是当厨子的料。
那天周五,我在家学做鱼头豆腐汤,可是刚戴上一次性手套就被难住了。教程上说要把鱼头内壁上的黑膜剔掉,要不汤会很腥。我尽力掰开那个胖胖的鱼头,里面的黑膜紧贴鱼骨,我连刀都伸不进去,更别说剔了。
刚下班的陈杼宇进来帮忙,这废物靠外卖和食堂活了三十多年,在厨房里毫无用处,反而掐着我的腰乱嗅。
“不出门也喷香水?”
“是洗发水吧,我一直……哎不是,你捣什幺乱呀,帮我看看这鱼!”
他埋头深吸了一口气,有点嫌弃地戴上手套,把砧板上的鱼拈过来翻开看了一下,然后翻箱倒柜地找出一把小剔骨刀。
“鱼腥味沾上不好洗,你出去吧,我来弄。”
我乖乖摘下围裙系到他瘦窄的腰上,退到推拉门外面去,隔着玻璃往里瞅。
他撑着岛台看完了短短的教程视频,锁上iPad,端起鱼头一脸为难地下刀,高领绒衫和西裤与厨房格格不入。玻璃门上的水雾把他的轮廓描出一层毛边,让他温柔得像画。
“那我写作业去了哦。”
“去吧。”
“对了,‘终字’是什幺意思?”我因为他选了一节硕士的法律翻译,很难听懂。
“最终判决吧。”
“Final jurisdiction?”
“Final verdict.”
作业太难,又多,我干脆把电脑捧过来席地而坐,磕磕绊绊地打字。
“你月经完了吗?坐地上冷不冷?”
“完了几天了……而且你家这地,嘿,你自己摸摸,都烫手。”
陈杼宇看起来人高马大,但其实非常怕冷,哪怕出去踢球也要戴厚手套,所以家里的暖气总是烧得很热。
他闷笑了两声,笨手笨脚地把鱼扔进油锅。在一片滋滋啦啦的嘈杂声中,我听到他问我。
“你还有多少门课要考试?周末圣诞节,带你去泡温泉吧。”
我瞥了一眼电脑右上角的日期:明天24号,后天25号,果然是圣诞节。我学英语都忽略了这件事,他居然记着,还想出泡温泉这种浪漫的桥段……我擅自在心里又给他的风流情史记了一笔。
电脑因为我长久不操作而休眠了,黑色屏幕倒映出我嫉妒到铁青的脸。
第二天吃完晚饭我们才出发。那间度假酒店在云顶山的半山腰上,所有房型都是别墅,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茂密的树林和涓涓的溪流间,相当私密。青砖、小瓦、马头墙……青色水泥和树林融为一体,香樟、桂树、爬山虎、紫竹装点别墅内外,朴素,安静,很有格调,是他会选的地方。
我因为跟年长男性同行,关系又不清不楚,不由自主有点紧张。好在接驳车司机和门童都很礼貌,把我们送进屋后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太阳这会儿刚要西沉,山林深处云蒸雾绕,冷得让人无比清醒。薄沁沁的崖烟和柔弱的夕阳缠绵胶着,我没空欣赏,静静偏头看着陈杼宇。
他今天没有把刘海梳上去,脸上阴影更重,拒人千里之外——他和萧索的密林太相配,极致冷酷、不受拘束的兽类。
“你冷就先去,”他朝阳台外不小的温泉池努努嘴,“很干净,是活水,不用先淋浴。”
他明摆着不是第一次来,但我已经懒得计较,脱掉衣服裹上浴袍就往外走。他并没有跟过来,我也没回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我。
我赌气把浴袍远远扔在架子上,挽起头发,赤身踏入温暖的泉水中。一阵暖意带着淡淡的硫磺味蒸腾起来,熏得我晕晕乎乎。明明已经冬至,可是泡在水里一点也不冷,池旁都是常青的小叶榕,挡住了风,让人舒服到通体酥麻,昏昏欲睡。
“叮”地一声,一个香槟杯摆在我面前的石头上,里面澄清的粉橘色液体正在冒小小的泡泡。他坐到我面前的木椅上,端着酒杯,衣冠楚楚,俯视一丝不挂的我。
“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喝酒吧。”
“破香槟算哪门子正经酒。”
“生我气了?”
我难堪极了。身体被他一览无余也就算了,连想什幺都被他看透,真丢脸,还不如坦白。
“如果你给我的东西,她们都有过,那我还有什幺特别?”
“这就是理由?”皮鞋尖伸到我下巴底下,强迫我擡头,“看着我的眼睛,规矩都白教了。”
我大着胆子直视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肯示弱。我们之前就有过这种讨论,这老男人总用“过去的都过去了”之类的屁话来搪塞我,非常烦人,我听够了。
他掸了掸裤腿上的西裤褶子,十指交叠,面无表情,跟我耗着。我看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想哭,干脆撑住池沿探出上身,抓着他的领带把他揪下椅子。
“你!”
陈杼宇恐怕没见过比我更逾矩的,冷不丁被拽了个趔趄,单膝跪倒,勉强撑住地面才没整个摔进池子里。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暴怒又狼狈。
很好,现在他跟我平等,应该能拿我的话当回事了。
“别像走流程一样对我。就算……就算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我也想你永远记得我。”
他紧皱的眉头渐渐放松,眼里未平息的怒火,反射着温泉水光,又湿润又热烈。原来坏男人也会有心软的时候,我情难自抑,虔诚地吻了一下他的鼻尖。
“认识你之前,我连春梦都做不来……但我很明白对你的感情,爸爸,你怎幺能比我笨?”
我一边说,一边解他的领带,温莎结,我亲手系的。我只会这一种,他从此就只打这一种。然后是衬衫,马甲,皮带。
“秦秦,你等等……”
我预料到那些“不碰处女”的废话,慌忙吻住他带薄薄玫瑰酒味的嘴唇,坏心眼地把他的舌头拽进我的口腔,紧紧裹住,夺走他的语言能力——爱要及时,不要回味。
我成年了,不稀罕他所谓的保护。过去和未来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他最爱我的这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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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开始初夜……愁人🥹
再三警告各位读者朋友可别真的去跟老男人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