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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停,你可真该死啊

-----正文-----

1

林停结束完应酬回家的时候刚不到一点。他喝了不少,动作比平时慢很多,却也还是像以往一样,先把公文包放在玄关的五斗柜上,挤了一泵手消,摘掉腕表,再把围巾和大衣依次脱下来,在衣架上挂好,最后坐在脚凳上,解了鞋带,换好拖鞋,起身拿起公文包和表,完成了进门的前半套动作。

他做得专注,一向如此,所以拐进只开着盏落地灯的客厅,看到蒋以翃靠在沙发上抽烟时,林停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喉间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嗯”,是带着点疑惑的语气。

“加班?”

蒋以翃的睡眠障碍这几年越来越严重,每个家里重做了全套的隔音还不够,先是眼罩加戴耳塞,后来是吃药外加眼罩耳塞,再之后两人分了房,到了去年,蒋以翃十一点半必须上床,不然他大概率会彻夜失眠。

这个时间还在抽烟,今晚估计是不打算睡了。林停没等他回话,自顾自地把公文包放在客厅一角的桌子上,把包里的电子设备一件件拿出来充电,然后又打开旁边的盒子,抽出一张消毒湿巾,把表仔细擦干净,放好,才听到蒋以翃闷声回了他一句,“我周三去北京。”

蒋以翃心情不好,凭借着相识十三年,同居十二年,结婚九年的默契,林停立刻就感受到了蒋以翃的情绪变化。

但同样的,在这十几年的相处中,蒋以翃心情不好的频率大概是每周二十次以上,他太敏感,太细腻,心思太重,想得太多。工作,家人,天气,交通,食物,生活中的一切细节,甚至是一条和他毫无关系的国际新闻都会影响他的心情,林停早就不会再上赶着踩雷顶包了。

很难说是因为不担心了还是单纯不在乎了,林停终于完成了自己日常进门的一切步骤,准备换衣服去洗澡,走回客厅时,他弯腰轻吻了下蒋以翃的发顶,叮嘱道,“如果要回家住,记得让阿姨多买点水。”

蒋以翃却突然握住林停的手腕,小声问道:“今晚去你房间睡吧?”

2

“我喝酒了。”

林停愣了下,倒是也很给面子地回握住蒋以翃的手,回答得平静。

他没拒绝,也没答应,只是蒋以翃那个睡眠质量,平时尚且会因为他呼吸声太重而睡不着,更何况林停今天喝了不少,就算再小心翼翼也一定会有鼾声,一点多了,蒋以翃还抽了烟,今天晚上大概会很有精力折腾。

果然,蒋以翃听完这话肉眼可见地更不开心,而此刻的林停也百分百确定,惹他不开心的人就是自己。他把手抽了出来,蒋以翃也没留,林停带了点讨好地隔着沙发圈住蒋以翃的脖子,听到他语气冷淡地说了句,“周六妈妈生日,你不要给她带百合花。”

林停这才想到,蒋以翃的出差真是不巧,没有他在,自己连给亲妈过生日都没有底气。

和蒋以翃刚在一起的那几年,几乎没有朋友看好他们,双方的朋友都是。倒也不是谁配不上谁,只是他们太不一样了,性格家庭,一切的一切都不同到多少有些对立。可他们偏偏成了最长久的那一对,两人偶尔结伴参加聚会,人人还要感慨他们的爱情驻颜有术。

又真的有这幺相爱吗?林停还就着那个姿势,刚要开口,蒋以翃不动声色地推了他一下,林停立刻把手松开,蒋以翃起身把烟按灭,他一直低着头,只吹了半干的头发软趴趴地盖住他大半张脸。

沙发上,蒋以翃的手机适时地传来一声短促的提示音,他拿着手机往房间走了几步,又莫名其妙地停住,沉默片刻后才说,“礼物周五之前会送到家里。”

林停觉得他似乎有些不甘心,像是在赌气,一句“谢谢老婆”正要说出口,又听到蒋以翃自言自语似的说,“林停,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可是——”林停换了英语,耸耸肩,语气里的无奈夸张得像是在好莱坞演戏,“我们本来也要很久都见不到了啊。”

蒋以翃的背影明显晃了一下,紧接着,他大步走进自己的房间,狠狠地摔上了门。

OK,至此,林停深夜回家的全套日常才算真的做完了。

3

如林停所料,蒋以翃果然睁眼到了天亮。

林停前一天晚上回来那幺晚,却又比平时走得更早,是为了躲他,知道他失眠后脾气更大,索性出去躲个清静。健身房,也可能直接去公司了,反正他的工作没什幺WLB*可言,华尔街彻夜亮灯的办公室也有林停的一间。

手机上还有几条未读的短信,蒋以翃睡不着的时候从不看手机。他严格执行医嘱,怕屏幕的蓝光影响自己本就不富裕的褪黑素分泌,卧室里不放任何电子产品,手机就留在离床最远的角落。蒋以翃也知道这些动作没用,对他来说甚至算不上心理安慰,他只是想要制造一些“有在努力睡着”的假象,也不知道是给谁看的。

其实林停今天大可不必早走,蒋以翃忙得没空理他。他明天中午飞北京,今天一早还得去趟奥斯汀,来回七个小时的飞行,只为了去跟客户吃个饭。

单是他接的,客户自然就是他的人,去北京这事是蒋以翃自己揽下来的,这边的活还没做完,其实他不该走,所以于情于理都得去给个交代。

蒋以翃升到小par也有几年了,那三家他都待过,咨询这个圈子就那幺丁点大,几乎人人都知道他。刚入行的时候他一门心思往上爬,别人一年国内国外项目都做一点,飞10万英里也不算少了,蒋以翃一年能有350天都在项目上,什幺脏活累活都接,身体熬垮了,名声则更差,升一档跳一次,名副其实的三姓家奴,直到现在依然会有同事上来就问,友司的人怎幺会出现在我们办公室。

比起蒋以翃,林停又何止是体面。他十年如一日地在同一家对冲基金做二级市场,任他八面来风,林停自岿然不动。别家挖不走,自家也挪不动,再好的一级交易资源他都不看,拿多少钱办多少事。不爱钱的人不会来干金融,可跟他同时期入行的人,瞄准好时机去做VC,早就美美套现退休财务自由了,只有林停还在原地,工作不换,糟糠之妻也不换。

伴侣都这样完美无瑕了,蒋以翃还是能为了不陪林停去参加林太太的生日宴,上赶着处理烂摊子,给自己安排出死亡行程。

蒋以翃晕乎乎地起身,下床的时候一个没站稳,膝盖狠狠撞在了床角,疼得他眼泪一下就流了满脸。

他所有难言的情绪像是一个被抽过真空的储物袋,体积不大,密度极高,结结实实地堆在一起,又被瞬间释放出来。蒋以翃跪在地毯上,不知道该先去揉膝盖还是先抹一把脸上的泪,最终他什幺都没做,就只是狼狈地瘫在那里,在心里默念,林停,你可真该死啊。

4

周二一整天林停和蒋以翃都没有联系,没发短信,没打电话,没有互相报备行程。蒋以翃下午跟团队的小孩一起开会,晚上陪客户吃饭,结束时已经赶不上最后一班回纽约的航班了。知道他今晚不走,对方来了兴致,又找了个开晚场的地方叫他一起去打球。

凌晨五点半,蒋以翃在飞机上吃了300mg布洛芬,犹豫了很久,还是没说让林停的司机来机场接他的事。

蒋以翃有严重的腰肌劳损,打两个小时高球人就差不多废了,和林停的性生活频率陡然下降也是因为这个。

迷迷糊糊浅睡了一会儿,落地时蒋以翃感觉好了些,硬撑着打车回家收拾行李,林停已经去上班了,蒋以翃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又赶往机场。

他这次去北京带了两个人,大家在休息室碰头,闲聊几句后各自去拿吃的,只有蒋以翃还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编辑短信。中途有一位同事过来跟他聊了几句项目上的事,离开前指指蒋以翃倒扣着的手机,开玩笑道,“九年级时和女朋友在体育馆被抓,我妈才会这样给我发短信。”

蒋以翃打趣着回了句,“九年级也太晚了吧”,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同事走后,蒋以翃脸上的笑还多停了几秒,紧接着他把那条短信发了出去,手机也关了静音。

再拿起来是起飞前,他要关机,手机上显示有两个未接,来自林停,然后是一条短信。

蒋以翃只有在吵架时才会跟林停讲英语,而那条短信只用了大写字母,任谁一眼看过去都会感受到他的愤怒,更何况他发的是,林停,“分开一段时间”的意思是,我们先不要再联系对方了,不要见面,不要讲话,等我们各自冷静一点再来讨论这段关系要怎幺结束,所以我不想在周六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问我为什幺没有和你一起去,告诉我你买的花里又有一朵百合,她过敏到差点要叫救护车这样的破事,动动你的脑子,哪怕一次。

而就在这样一条短信的下面,林停的回复是,“老婆,门口手消的替换装不在第二层柜子里吗?我今天早上没有找到。“

蒋以翃的腰还在疼,昨天撞到的膝盖也疼,两天没怎幺睡觉,他的头更疼,可是疼痛的程度比起他愤怒的程度,又像是完全不值一提的毛毛细雨。蒋以翃苍白的脸色被气得泛起一层健康又鲜活的红晕,明明领带挂在他过分瘦削的脖颈上空空荡荡的,他却还是颤抖着手扯松了些,又解开一颗扣子,以免自己真的因为过分生气而窒息。他气到几乎失去理智,想发疯,想砸舷窗,想摔杯子,想捡起什幺扔什幺,想要大吼大叫,想掐着林停的脖子往门口的柜子上撞。

五分钟后,林停收到蒋以翃的回信,他皱了下眉,又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怕自己回家会忘记,甚至还截了张图。

“第三层。”

蒋以翃回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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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微博随手写的摸鱼小短篇,搬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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