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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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宴坐在床沿，手指轻轻将帝玺的黑发从额前拨开，露出一张英俊的少年容颜来，他的眉骨高耸，压着一双总也漫不经心的眼睛，睁开眼睛的时候显得肃穆又凶，闭上眼睛才像是容貌的年岁。

他想起刚捡到阿月的时候，白天阿月喜欢黏着他，夜晚阿月睡着了，却反过来是他喜欢睁着眼用视线描摹阿月，他那时候只觉得阿月哪哪长得都好，眉眼，鼻子，嘴巴，哪一处都长得让他欢喜，让他忍不住去靠近，靠得太近了却又奇怪地忸怩。

现在想来，于情爱一事，阿月比他诚实太多。

他走出火幕的那一刻，应是痛得脱力，却也不肯把所有重量压在自己的身上，还在自己耳边说着不痛不痒的调情话。

五百五十六道天雷，足以把人界毁了。

帝玺晕在他的面前，脸上看不出什么，只是苍白了些，等回了魔宫，青宴把他的衣服脱掉，看见了他永远都不愿意再回忆的一具身体。

帝玺的自愈能力在数百道天雷的劈砍下几乎失去了作用，他的身体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肋骨森白的呈现在青宴的眼前，左腿膝盖以下已经没有了，正在以极缓慢的速度重生。

他的血液似乎也已经流尽了，青宴把他放在床上的时候甚至没怎么弄脏白色的床单，几滴血像是画了一幅梅花弄雪。

苍梧来看帝玺，突然说了一句：“王叔喜欢直接睡在铁床上，现在的床对于他来说太软了，不舒服。”

青宴点点头轻声说道：“我知道，他怕我睡得不舒服，迁就我的。”

“迁就这个词对于王叔来说有点不可思议。”苍梧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帝玺说：“小的时候我喜欢让你抱，王叔私下里和我说‘你舅舅娇气得很，睡床都要睡三层被子的软帐，我都要依着他的，你这么胖还往他怀里钻，他哪里抱得动你。’边说还要边打我的头。”苍梧轻笑出声：“我小时候对王叔又爱又敬，在我能看得见他的大多数时间他都跟你在一起，那时候他最好说话，我想大概是想给你好一点的印象，而那少部分你不在的时间，王叔总是很沉默的，让人不敢靠近。我从小就知道，王叔是不一样的，跟父王不一样，跟母亲也不一样，他们都很厉害，但是总有很多的力所不能及，王叔不同，他几乎无所不能。”

苍梧把眼睛移到青宴的身上，继续说道：“舅舅，我最近学习了很多，甚至看了许多人间的话本，有一个词叫做为情所困，我不太懂，却想到了王叔，不论是为情还是所困都比迁就对于王叔来说更不可思议，可王叔却实实在在地被这个词拉下了神坛，他几乎无所不能，这个几乎，败在了爱而不得。”

“原来情爱如此公平，对神也一视同仁。”

青宴沉默良久，他用拇指摩挲着帝玺苍白的嘴唇，似笑又似哭道：“没有几乎，他就是无所不能。”

“谁能不爱他？”青宴蹙着眉看向苍梧：“苍梧，你说，谁能不爱他？”

“舅舅，可是你....”苍梧欲言又止，却还是说出口：“我见过你们吵架的。”

“是。”青宴缓缓点头：“他是用错了方法，可我又何尝不是骄矜自傲，自欺欺人。”

“谁能不爱他。”青宴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自言自语：“从他爱上我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我们会两情相悦了，他是帝玺，强大、英俊、深情、专一。世人说他极恶，我也恨他囚禁我，恨他强迫我，恨他专制，恨他独裁，却甚至都抵不过他低声说的一句爱我。”

“他为情所困什么？他早就得到了他想要的。”

青宴怕压到帝玺的伤口，他俯下身枕在帝玺的手掌上，他闭上眼睛，先是淮息和苍楼，再是陆萧行和丹朱，最后是帝玺，他看着他们的脸，却不能再自暴自弃。

棠曜带来消息，碧落城的沼气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往城中去，这条线看来还没有到头。

云墨也只是其中一环而已，作为借刀杀人的刀。

真正扯着丝线的人，恐怕正在阴影中得意。

青宴睁开眼，他是天界的寒月仙君，也是人界的青宴医师，他背负着这么多人的命，就算赌上最后这一魄玉石俱焚，也绝对要让幕后黑手付出代价！

他深深看了帝玺一眼，倒是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他叹道：“你还和孩子抱怨我娇气，你才最娇气，一点委屈都受不得的，看别人一眼要和我怄气好几天，笑一下更不得了，我的腰别想要了，在一起那么多年，一点长进没有就算了，还愈发变本加厉，但是我脾气也不好，总是骂你我也有不对，你也没真的杀人放火十恶不赦，唉，我早知你性子的，何必和你置气，白白浪费那么多时日。”

他握住帝玺冰凉的手，笑道：“你以前身子总烫的跟个火盆似的，我不想睡你怀里，却总是被温暖吸引，睡着睡着确实也习惯了，我总口是心非惹你难过，现在给你道歉，你总是不知节制也没给我道过歉，好啦，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计较。”

青宴轻吻帝玺干燥的嘴唇：“阿月，你好好休息，我....回来给你带酒。”

他不舍地看了帝玺一眼，然后站起身快步走出了寝殿。

谁都没看到，他眼底微微映着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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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要倒霉了我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