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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刑·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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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正文-----

【光嬴】蔷薇刑·18

时光赶到家里时扑面而来一股饭菜香。

他有些疑惑,抬起腕表看了看,现在才下午五点左右。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褚嬴这么早做饭干什么?

时光脱了鞋,一进门就习惯性地朝屋里喊声:“我回来了。”

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

时光一怔,提高了点声音:“褚嬴!”

依然无人应答。

兜了一圈发现褚嬴似乎真的出去了,餐桌上还留了一封用硫酸纸信封装着的小纸条。拿起来看,是一封短短的留言,写着:

小光: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正坐在开往老家的动车上,家里忽然有点事情要去处理。我故乡在城郊,那里信号不好或许没法儿收到你的微信,因此我提前给你留了信笺。

你别担心,我不会去很久,大约一两天也就回来了。

我已经做好了一些耐放的菜,放在冰箱里了,你饿了就拿出来热一热吃,别天天吃快餐叫外卖,对身体不好,知道吗?

毋需挂念,我万事平安。等我回来了,我有点事儿想要和你说。

时光打开冰箱,果然见保鲜层上整整齐齐码了三排的玻璃餐盒,鱼肉汤水到鲜果蔬菜应有尽有,足够他吃整整一个星期。

随手拿了一个盒子下来,凉凉的触感贴在指尖,时光忽然有些恍惚。记得之前上高中的时候,晚自习下课迟,妈妈医院又要值夜班,她担心时光在外面乱吃,也是这样把当晚的菜备好了冻在冰箱里。

那会儿时光正长身体,饭量大,也不挑食,每天都能把菜舔得连汤汁都不剩。

当时妈妈回家了,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一边笑着揉他的脸一边嗔骂他吃货,第二天清晨特地早起了一个小时,去菜市场给他买新鲜的菜回来。

这都是快十年之前的事情了。时光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将眼窝里那一股子温热强自按了下去。揭开食盒盖子倒出里头的红烧鱼,又随手挖了一勺冷饭盖在上面,就放进了微波炉。

屋子里就他一个人,陡然冷清下来,觉得连呼吸都别扭。

褚嬴真到南溪村去了?

时光盯着他刚发出去的好几条石沉大海的信息,有些怔忡。打了电话出去,十个里有八个说不在服务区,好容易接起来一个,也只听褚嬴短短说了几个字,和留言内容大同小异,时光问他去干什么,他没说话,听筒里杂音嘶嘶啦啦的,不久就断了。

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褚嬴一条短信挤过崇山峻岭断续的信号、跋山涉水地发了过来:“我后天就回来。你乖乖的。”

得。时光气得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枕着手臂一头栽倒下来。

这家伙,分明就是刻意避开时光的。否则若是他真的愿意说,走之前就可以给时光打电话,至少发条微信,何必巴巴儿的还用留信笺这种古早的方式!

他知道时光的性格执拗,脑袋灵光,他要是实说自己回老家,保管被抓住打破砂锅问到底,糊弄也不好糊弄,干脆就让时光联系不上,等他那边一切结束了再说。

这人该不会真的跑回去卖地去了吧!时光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我的祖宗,你可千万别啊!!”

这分明是自己的家事,要是连累了褚嬴,时光说什么都不会原谅自己。又烦又焦躁,也不知道是气褚嬴自作主张还是气自己没本事,时光像条虫儿一样在沙发上难看地扭了会儿,认命地把脑袋塞进靠枕堆里,不肯面对,只露出个屁股。

“叮——”微波炉里的红烧鱼盖浇饭……不对,米饭盖浇红烧鱼加热好了。是熟悉的褚嬴的手艺。他心情将将好点儿,吃了几口瞥眼见对面本该是褚嬴的座位上空荡荡的,嘴角蓦地又垮了下去。

手里的五香红烧鱼,它忽然就不香了呢。

第二天褚嬴算是彻底没了音讯。时光在餐厅端盘子的间隙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一眼,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顺便在自己临时手绘的十二时辰表盘上划拉掉几个刻度,用来算褚嬴回家的倒计时。

反倒是谷雨跟他说,他研究了时光提供的录音一晚上,整理出了一串线索提纲,今天下午就把杨玄保给传唤到派出所里去了。

这算是这两天唯一的喜讯,时光放任自己特别不厚道地兴高采烈了一下。

当晚回到家,迫不及待地给褚嬴发了条微信:“姓杨的进局子啦!!撒花。”

褚嬴没有回复。

时光捏着手机躺在偌大一张床上,眼皮子泛沉。眨巴几下努力聚焦看看,没有新的未读消息,又稍稍闭上,过了会儿突然睁开再看一眼。

连轴转地工作一天,累得他脑壳直发懵,却固执地保持半梦半醒状,等着褚嬴的回信。也不知道在跟谁较劲。

到了后半夜实在撑不住,才委委屈屈地迷糊了过去。

第三天忙了一个上午,时光实在忍无可忍,跟曹旭请了假,他准备收拾收拾亲自去南溪村堵褚嬴,一秒钟都不愿意等。

褚嬴这家伙现在有主意了,一声不吭就走,一走两三天,还擅自把自己唯一的财产挂出去卖也不知道说一声,真是长本事了。

好歹这事关时光,难道他不应该告诉他吗?不该问问他的意见吗?

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家时光重重地推开门,却发现门没锁。

褚嬴在露台边,拿了个景泰蓝纹样的瓷碗,用一只小木勺给那些蔷薇浇水。刚过正午,日头依旧悬在正空,金灿地洒下来流淌到褚嬴身上,他的白色丝缎居家服跟一面镜子似的,鎏金阳光一触仿佛还会溅起来,溅到他身侧那一簇簇热烈的蔷薇花团上,一片朦胧璀璨,像是天界侍弄瑶草的仙神。

时光开门的手硬生生悬停在了那里。倒是褚嬴听见动静抬起头,就对上时光的双眼,时光心窝子里都颤了颤,一腔的抱怨和不悦霎时间被‎‎美‎‍人‌‌周身的曦光给驱得无影无踪。

褚嬴笑了:“小光,今天这么早回来呀!”

时光嘴唇动了动没说话,转头把门关了,走到他身边。

褚嬴早放下了碗,上来抱他:“对不起啊,叫你担心了。”他将头埋到时光肩窝里,手搂得越紧。时光也无言地搂着他,臂弯里这个纤细温软的人儿总能让他心里又软又怜,本来要怨他的话现在半句都说不出口。

半晌,才干巴巴地说:“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褚嬴闭着眼,轻轻嗅着少年衣领里的清香:“这不是给你留了纸条了嘛!”

“那哪儿够啊!再说了,后来你连我的消息都不回,电话也不通,这不是存心让我着急嘛!”

“那儿信号不好。再后来手机没电了,我……忘记带充电器了。”说着,褚嬴愧疚地看着他笑。

时光叹了口气,拉下他的手,紧紧攥在掌心里,看着他说:“那事儿,是真的吗?”

褚嬴愣了一下,问:“什么呀?”

“你回老家,是去卖地的,对吧?”

“你怎么……”一瞬间褚嬴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他马上垂下眼睛:“……什么卖地,不懂你在说什么。”

“啧,连撒谎都不会。”时光轻轻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可以瞒着我呢?”

褚嬴见搪塞不过,抿了抿嘴,说:“这是为着我自己的事儿,和你没有关系的。”

时光说:“你继承那块地十年都没有卖,我俩在一块儿了你突然就想着卖了,还说跟我没关系,还打算骗我吗?”

褚嬴有些别扭:“这——说到底,这也是我自愿的。”

时光抓着他的手重了几分,语气也重了几分:“我不同意!”

时光看进他眼睛里:“我自己的债我自己背,绝不连累你。那是你奶奶留给你的财产,怎么可以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面!赶紧给我撤下来!”

“我不。”褚嬴固执起来像只发了脾气的小鹤,仰着脖子。

“褚嬴,你再这样我真生气了!”时光急了。顿了顿,他抬手指向茶几上那个被褚嬴翻出来的小木盒子,那是褚嬴用来藏存折和银行卡的。时光说:“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想把你这些年辛苦攒的存款全拿出来,是不是?褚嬴,你当我时光是什么人了!那是你这些年所有的心血,我怎么可以拿?怎么可能拿?”

褚嬴抢着说:“我的心血不是那些。”他迎着时光的眼眸直直看了回去:“我的心血是我的研究成果,是我的论文,是我带出来的学生,不是那些!”

“褚嬴,你说的这是两回事。你拿出毕生所有的资产来替我填补窟窿,那你自己呢?你怎么办?”

褚嬴嚷出来:“管不了那么多了。难道你不想保护你妈妈的房子了吗?”

时光说:“我想,我当然想!但褚嬴,我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伤害你,如果我保护那间老宅,要你倾尽所有、吸干你的血来换的话,我宁愿不要那套房子。”

褚嬴摇头:“我意已决,你不用再劝了。”

时光简直气结,拿他一点办法也没用,指着他说:“你……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褚嬴说:“小光,我希望你明白,不论发生任何事,不论有任何的艰险或是危机,你都不会是一个人在面对。”他轻轻捧起时光的脸,目光热烈缱绻:“小光,我爱你,我也懂你。我明白那是你对妈妈的念想,它承载你所有的回忆,有人想要拿走它,我断不会坐视不理的。我知道,那是你最看重的东西。”

时光环着他的腰,大声说:“我最看重的是你。”

褚嬴蓦地怔住。一双桃花眼闪了几下,脸颊后知后觉地热了起来,眼尾一抹飞红。

时光箍着他紧了紧,继续说:“是,我是舍不得妈妈的房子。那是我从出生时起就一直生活的地方。那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是家的气息,每一寸空气里都有妈妈的影子。但是,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与你相比起来,那些都变得那么的微不足道。褚嬴,我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一起顶着风浪从方大里走出来,一起挽着手抵御过那些明刀暗箭。你是我的老师,我的战友,我的爱人,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稀世珍宝,天底下没有任何一样东西会有你重要。你是褚嬴,是独一无二的、我的褚嬴。”

褚嬴愣愣地听着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两只耳朵红得发烫,羞赧得脸都不知道往那儿搁,喉咙动了动,小声说:“你这人……怎么突然这么说话!”

时光一时情急把话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心尖子也被自己说得滚热,一把将人揉进怀里,软下语气:“褚嬴,这世上谁都不能伤害你。连我自己都不行。所以,那块地别卖,至少不要因为这事儿卖它。好吗?”

“我其实都想好了,现在做这些,不过也只是想最后再努力一把。如果真的天不遂人愿,大不了那房子我不要了。”时光手指‎‎‍‌插‍‌进‌‎‌‍褚嬴发丝,眷恋地抚着,像捧着块易碎的美玉:“我只要你。拥有你,已经是我毕生最大最大的幸运。”

“我知道了,小光。”褚嬴轻轻回抱他,将脸依在少年胸膛:“可是来不及了。”

“什么?”

“合同昨天已经签完了。”

时光的手明显一僵,褚嬴抬起头:“我之所以前天回去,就是好容易有人说有兴趣,想看看地和房子,我当天就送钥匙去了。他们看过之后觉得满意,于是隔天就签下来了。”

时光眼睛睁圆了:“这……你你你……”

“哎好啦,没什么了不得的。”

时光气到无语:“什么叫没什么了不得的,那可不是你平时挂到闲鱼的什么二手锅啊碗啊的,那可是一块地耶!”

褚嬴失笑,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我知道我知道。可现在大局已定,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好就好在,面对那笔巨额债款咱们现在不是束手无策了,至少我们有了七十万在手里了,不是么?”

时光轻轻挣开他的手,走到一边去,垂着头不说话。

褚嬴看着他的背影:“小光,你生气啦?”

时光:“……”

褚嬴轻轻拽着他的衣角,摇了摇:“小光!”

时光挠了挠头发,强打起精神:“没有……没生气。”看着褚嬴温柔的眉眼,心里一个劲儿地发酸。又沉默了一会儿,他低声说:“……你以后别再这样了!”

褚嬴抿着嘴噗嗤一笑,轻掐了掐少年气鼓鼓的脸颊,调笑:“别再怎么样?是别再不告而别了,还是别再把我们家小光一个人丢在家里,让他‘深闺寂寞、把自个儿家变成望夫楼’啦?”

时光惊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挺记仇,那么久远的一句玩笑还记得!”

褚嬴笑着拥着他往屋里走:“好啦,不要再说那些了。赶紧吃饭吧,中午我还想睡一觉呢,这几天怪累的。”

时光还没过别扭劲呢,刚想继续嘟囔,褚嬴一块饼干塞他嘴里,打发他去把冰箱的菜热了。

他一边张罗着摆碗筷一边还埋怨时光,说他这几天肯定没好好吃饭,冰箱里的菜基本上都没动过,并威胁他下次再敢剩菜今后就只给他吃糠。

时光满心惦记着褚嬴为着自己的债掏空了家底,结果人家自个儿倒是云淡风轻现在眼里只有吃饭,仿佛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是别人一样。给时光气得心里肺里刺挠得难受,又没法儿对褚嬴说重话,鼓着腮帮子坐那和自己较劲,赌气扒拉了好多菜到自己碗里,埋头报复性干饭。

褚嬴看着好笑,也暂时闭麦让他自行消化情绪,俩人相对无言地吃了好一会儿,也不觉得尴尬。

时光蓦地抬起头盯着褚嬴的眼睛,认认真真说:“我今后会还给你的。”

合着琢磨了半天就琢磨出个这。褚嬴笑出声,拖长音调哄他:“好!”

时光看他发笑,筷子一放,直着脖子说得坚定不移:“我是说真的!今天你为了我把地给卖了,以后我要赚一栋大house还给你!配备游泳池和大花园,让你可以在那里种一大片的蔷薇花!”时光捏着拳头:“真的,我不开玩笑,你也不许推辞。你就等着当庄园贵夫吧你就!”

褚嬴终于忍不住大笑,伸手在少年倔强的鼻尖儿上轻轻刮了一下,满眼的宠溺快要溢出来:“知道啦!”

大约褚嬴是真的累了,一沾枕头整个人就陷进睡梦里去。

时光刷完碗轻手轻脚回到房间,就看见他微长的黑发散在枕头上,白皙清贵的半张脸露在被子外头,眉眼舒展,喘息微微,漂亮得像个玻璃人儿。

时光蹲在床前凝望了他半晌,轻柔而眷恋地抚摸他的头发。随后,俯下身,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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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时光心疼他这几天长途跋涉又外宿了两个晚上,特地把他的闹钟给关了。褚嬴一场午觉睡到临近下午四点。

他翻了个身,舒舒服服在自己床上伸展了一下四肢,整个身体仿佛躺在棉花里一样软。眼还没睁先开口喊人,嗓子还带些慵懒的喑哑:“小光,你怎么不叫我?”

听了半天没见时光回答,他羽睫轻扬,见屋里空荡荡的。趁着他午睡的光景,时光又跑出去了。

褚嬴愣神一阵,自言自语道:“这个点儿了,能上哪儿去!才请了假,总不会又回去打工了吧?还是说曹旭那里又有什么事叫他了?”

乱想也没个结果,他索性翻了个身,拿起手机给时光发了个消息。

谁知他点击发送后的一秒内,旁边不远处应声叮了一下。

时光的手机摆在他那侧的床头柜没有拿。

不会吧,难道真有急事让他连手机都忘记带了么?褚嬴心里莫名一紧,彻底清醒了过来。莫名有些心慌,他不由得把时光的手机摸了过来,盯着黑漆漆的屏幕犹豫了一阵,咬咬牙输了自己的生日解锁。

时光的手机干净,锁屏是很正经的系统图片,一滑开,桌面赫然一张褚嬴睡梦中的照片。里头的褚嬴头发微乱,脸颊薄红,被亲肿了的双唇微张着,比那蔷薇花瓣还艳。仔细看去下颈部还有一点红印,一看就是某次完事儿之后那顽劣的坏小子偷拍的。

但此时褚嬴没心思害臊,他看到手机后台上躺着两条新信息。一条是他刚刚发给时光的,而另一条稍早些,发件人备注显示“王翀”。

王翀……这个名字,褚嬴觉得耳熟,好像是那里听到过。他握紧手机,皱眉咂摸了一阵。忽然抬起头,是了,很早之前时光被抓进派出所那次,他在签收回执单的时候瞄了一眼案情简介,里面写着那次与时光产生肢体冲突的人,似乎就听命于一个叫王翀的。

都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他今天给时光发消息做什么?重要的是,时光怎么还存了他的号码呢!

王翀发来的消息很短,就两行字,哪怕没有点开也能看到完整内容:“远洋轮渡一号码头,今晚。记住,别带通讯工具,一个人来。”

褚嬴握着时光手机的手禁不住颤了一下。这个王翀到底想干什么!

顿了顿,没来由地心脏猛然一跳,他又想到了之前方绪好像说过,杨玄保在被拘留前和一个人联系过,他称呼对方“王总”。

这个“王总”又是谁,会不会跟王翀有什么关系呢?

或者,他们俩,会是同一个人吗?

褚嬴隐隐觉得事情有些脱离掌控,脊背不禁生凉。

他把电脑抱过来,在检索栏里输入“王翀”两个字。盯着屏幕里的检索结果,他忍不住读了出来:“九云玩具公司董事长赵冰封的外甥,九云公司的销售经理、人事主管……”

思索一阵,他搜索“九云玩具有限公司”。

意外地,网络上关于这个公司的检索结果出奇的多,有官方新闻,有小道消息。甚至知乎、公众号文章里还有他们公司的产业起底和经营八卦。

自然,那些早有传闻的他们的地下隐藏业务,也被人扒得底儿掉。虽然网络上都只是些推理,但褚嬴能看出来,这些消息并非空穴来风,有几篇文章的推理逻辑都很严密,只不过一直缺乏有力的证据把它们翻到明面上来罢了。

这些文章和扒皮看得褚嬴指尖一寸一寸凉了下来。

重新拾起时光的手机,他手都在抖。

王翀那条信息上的字落在此时褚嬴眼中,仿佛变成了妖魔、变成了猛兽,像勾人的锁链绕住了他的小光,蛊惑他走向那诱人却吃人的无底深渊。半晌,他嘴唇发白,把时光的手机用力掼在床垫上:“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你想气死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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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一路踢着石子。时光两手插着口袋,耷拉着头,整个人丧极了。

他长这么大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挫败过。当褚嬴告诉他,他已经把自己那块宅基地卖出去了的时候,一瞬间时光觉得自己好没用!保住妈妈的房子已经让他精疲力竭,现在又搭上了褚嬴的一份儿。

看着中午,本就单弱的褚嬴累得倒头就睡的样子,他觉着哪儿哪儿都不是滋味,心里疼得狠,又酸楚,内疚得想打自己一顿。

褚嬴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替自己还款的念头的来着?时光挠着脑袋,他不清楚。这些日子他不择手段赚钱的时候,褚嬴是怎么过的,有没有为他担惊受怕,他也没想过。

时光觉得,这事儿起码大半的责任都在自己。就是他之前那些极端的举动引得褚嬴于心不忍想要为他分担。自己早该注意到的,他的褚嬴本就是这么慈柔纯善、心肠比天使还软的人。但他却忽略了,他竟然忽略了褚嬴!

啧,都怨自己。

越想越不开心,他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溜达到方大外面来了。

褚嬴很喜欢吃学校北门的麻辣兔头,刚好来了,给他打包一份带回去。

他习惯性地顺手一摸裤兜,不禁“咦”了一声,“我手机怎么忘带了?”

真是的,被这事情弄得心事重重的,干什么都少根筋!时光无奈地搓搓手指,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上楼去敲洪河一顿。

毕竟,借兄弟之花,献媳妇之佛,没有什么比这更合适的了。

洪河是方大最宅的人,没有之一。只要不是上课的点儿,你去找他他一准猫在寝室写代码。

他开门见到时光,第一句就是:“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瞅你说的,这是我宿舍我不能来啊?”时光白他一眼,大模大样挤进去。

洪河第二句话:“你和褚嬴老师吵架啦?”

“呸!你才吵架呢。这么久不见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

洪河回到座前看了两眼电脑:“那你们为啥两个人去俩地方?”

时光说:“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说着洪河把液晶屏转向时光:“这GPS显示褚老师在……啧干嘛你别瞪我,我可没监控他。你忘啦,上次你让我帮你监听纪检办问询褚老师,我想着黑进纪检的电脑怎么都不保险,因此我黑进的是褚老师的手机,植入一个木马,这样才能跟你的蓝牙耳机建立链接让你听到他们的对话啊。”

时光脸色这才稍好看了些,听洪河接着说:“现在那个木马定位显示,褚老师位于这个什么——‘远洋轮渡’,你是褚老师没事跑海边去干嘛,是不是你小子不懂事,弄得人家忧思难解跑去听海哭的声音?”洪河笑呵呵地打趣。

时光皱眉看了会儿,觉得蹊跷,却也没个头绪,说:“你借我电话。”他给褚嬴打过去,没人接。第二个电话响了两声竟然被人掐断了。

“靠,什么情况这是?!”时光有些懵。出来的时候褚嬴还睡得正香,他就心里烦闷出门走一走,褚嬴怎么就跑海边去了,还挂他电话!

洪河问:“你看看他是不是给你发消息了?没准儿你没及时回复,给人惹不高兴了呢!”

时光心想有道理,转念又一想,说:“可是我手机不在身上,我怎么看啊!”

洪河说:“你傻啊,你不是还有一只iPad放寝室里嘛!你设置信息同步了没?”

“设置了!”时光赶紧手脚麻利地从柜子里取出iPad,还没点开锁屏上就显示了两条信息。只一眼,iPad就从他手里滑落下来,重重砸在桌面上。

一条是褚嬴的,问他去哪儿;而另一条是王翀。

“远洋轮渡一号码头。”

这几个字激得时光一阵眩晕,一口气差点顺不上来。他猛地一巴掌拍在床沿边上,捂着心口用力呼吸几下,攥紧床棱剧烈地颤抖,指关节都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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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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